爸和玉  

阿公疼  
懷玉的國文課作業,她忘了附上合照。
因為這個作業,她看了阿公寫的「靈肉血淚」。

                                               外文系一年級陳懷玉 學號:

楔子

上大學之後,每星期五下課回到楊梅家中,我都是先到對面的外公家看他,叫聲「阿公」。阿公看著我,總是帶著泫然欲泣的微笑,緩慢地伸出右手和我的右手相握;然後,更慢地舉起較遲鈍左手,握住我的左手。祖孫的手交握在半空中,上上下下晃動的幾次之間,我們眼神交錯,但我沒有再說話,阿公也一個字都沒說。十幾年前左半身中風,加上好幾年前開始使用鼻胃管後,阿公的口舌控制能力退化,早已無法清楚表達了。即使如此,我對阿公仍有一種莫名的親密感。

從媽媽和兩個舅舅聊起阿公舊事,我大概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他們說我和阿公很像,能文能武、對文史情有獨鍾……,還說,在三胞胎孫子中,阿公最疼的就是我。知道要為祖父母或外祖父母作傳時,我非常確定對象就是外公,也就是我口中常叫的「阿公」。他既已無法開口,我如何經由他的口述為他作傳呢?所幸,除了媽媽和舅舅的傳述外,阿公三十二年前寫的回憶錄——靈肉血淚,為我提供了資料。他在天安門事件後寫的「北京啟示錄」及十數篇手稿,與完好保留的中、外文藏書,也讓我應證家人對他的敘述。

 

隨父親職務遷居的童年

我的阿公簡哲夫,民國二十六年七月二十四日生於桃園,父親簡綽然是日治時期新竹郡的首位台籍國小校長,服務教育界長達四十餘年。曾祖父因為職務調動,數度搬家,阿公跟著換了四所小學。有一段時間,矮小的他必須跟著爸爸走上四、五十分鐘的路上學,腰間則綁著媽媽做的便當。

曾祖父的收入微薄,家庭主婦的曾祖母便飼養、販賣雞、鴨、鵝來貼補家用。阿公經常以「級長」之尊,率領三、四位同學拔鵝草、挖蚯蚓、撈魚……等來餵養家禽。調皮的阿公做完功課就玩得不見人影,有一次背著母親和堂弟到池塘去玩,險些遭到滅頂的命運,回家後被母親嚴厲處罰,此後對玩水深為畏懼;後來即使服役於海軍陸戰隊,也不會游泳。阿公終日奔逐、嬉戲於田野間,全身黝黑精瘦,有「小黑炭」及「瘦皮猴」的綽號。

對阿公影響最深的老師,是桃園國小五、六年級時的級任老師廖秀年(後來成為台灣第一位國小女校長)。阿公中、低年級時成績並不好,轉到桃園國小後,廖老師教同學以粗的紅藍雙色筆標出課本重點,不知怎麼的,他從此「開竅」,並終身保有這個以雙色筆標注重點的習慣。以前,他總是津津樂道談起廖老師當年對兩位得意門生的評論:「某某某背誦力好,簡哲夫是理解力好」。

阿公考初中之前,廖老師帶著全班同學走到壽山岩的觀音寺拜拜,這是他唯一一次不是和家人到寺廟拜拜。

 

建中六年

阿公考上建國中學初中部,開始桃園——台北間的通車生活;三年後以優異的成績直接保送建國中學高中部。家境清苦,父、母各自謹守教學和理家的崗位,這榜樣讓阿公在中學階段就常自勉「不要辜負父母。凡是得靠自己,只能靠自己」。自我負責且善用時間的阿公從不需雙親督促,成績單常不經雙親過目,自己拿印章蓋,父母卻也很放心。

阿公調皮的個性依然不減,初中某位陳同學曾說阿公很調皮,上課常戲弄前座的同學,同學不堪其擾,就舉手告狀:「老師,簡哲夫鬧我……」。陳同學還抱怨,阿公聰明,總是一聽就會,而同學可是要很專心聽,還不一定能理解呢!不過,阿公雖愛玩,都是做完功課才玩,課外常呼朋引伴去釣魚、踏青、踢足球、打橄欖球…等。受到高中老師的啟蒙,他也開始對西洋藝術與電影、翻譯文學、古典音樂產生興趣。

 

寄情粉紅色斗室的大學時代

大學聯考放榜當天,阿公慌忙間竟找不到自己名字,倒是曾祖父很有信心地搜尋「台大醫學系榜單」,在四十二名錄取者中找到阿公的名字,排名第三十八。到現在我仍常聽媽媽對我們訴說阿公考「全國第三十八名」的事蹟。「醫生」和「老師」是日治時期最受尊重的兩種身份,當時的台灣社會依然保有這觀念,因此親友紛紛前來祝賀。但是,只有阿公自己知道,填這個志願是「奉父母之命」,他心目中的第一志願,其實是台大哲學系。

家庭經濟不寬裕,阿公從上建中初中部到大學六年級,十二年通車上學的生活不曾戴過手錶,卻從來沒有遲到,這是因為他非常珍惜時光,有精確的時間觀念。「與時光競逐」的阿公,在繁重的醫學院課業外,最享受的是與一群自稱來自「藝術王國」的好友在「粉紅色斗室」歡聚。「羅曼蒂克」的「粉紅色斗室」在好友薛君的桃園住家。課後,朋友們總齊聚於此聆賞音樂,暢談文學、藝術、人生哲學等,往往通宵達旦,旭日東升才各自飛奔回家,整理書包,衝向火車站。

阿公大四時,將唸歷史系的外婆帶入藝術王國。外婆與阿公一樣出自貧苦家庭,上大學後除了幫媽媽照顧賣冷飲、冰果和彩券的小店,還兼家教。他們把握時間約會,並且以「藉最低的物質需求獲取無限的精神快慰」共勉。阿公騎著媽媽買給他的二手「鐵馬」,載女友遊遍桃園近郊;他覺得只要「人和」,鄉間小道就如巴黎的沙龍,牛舍的氣味也彷彿香水般幽香。

 

最不會要錢的醫生

阿公完成學業、從海軍陸戰隊退伍,並在台大醫院任職至總住院醫師後,返鄉於桃園開內兒科診所。他待人真誠友善、十分健談,除了看診,也喜歡和病患聊天,所以行醫二十五年餘,和多數病患竟成了某種程度的朋友,甚至常與一些病患朋友相約運動、聚餐…。良好的醫病關係是阿公最引以為傲、感到欣慰及滿足的。

阿公不願犧牲家庭生活,即使病患眾多,仍堅持每天定時休診,和家人散步、吃宵夜;星期六下午到星期日也休診,從事家庭活動。久而久之,盛傳於病患間的「評語」是:「簡醫師是最不會要錢、最不會賺錢、最不像醫生的醫生」。對照今日社會,是何等的讚美啊!阿公深知很多醫生在物質上的富足換取的是精神上的落寞,便刻意空出時間和妻兒相處,因此家庭溫暖和樂,家人之間的關係也非常緊密。

阿公認為他的澹泊名利是受到父親的影響。從事教職的曾祖父醉心於繪畫,畫作在台展、省展中屢次得獎,獲得「台灣總督獎」的「永和夜市場」還曾印成明信片發行。但是,他一再婉拒畫廊邀展,以唯美主義王爾德的「以藝術本身為目的」自勉,不把畫作當成牟利的工具。曾祖父還對阿公說「學醫的人不能不懂藝術」,期勉他多方涉獵,不要成為醫匠,阿公也謹記在心。

 

博覽群書、憂國憂民

閱讀是阿公自中學以來的習慣和興趣,在婚後、從事醫職的生活中也是。在他診療桌的抽屜裡,永遠都放著幾本正在閱讀的書、大陸書局出版的英漢字典,和一支削好的紅藍雙色鉛筆。看診一有空檔,他就拿書來看,並用紅藍鉛筆畫下重點。阿公看的書種類繁多,包括中西洋文學、歷史、藝術、哲學、電影、政治、社會、經濟……等的中英書籍和雜誌,他還不定期利用假日到台北重慶南路及敦煌書局添購新書。

阿公不只愛看書,也喜歡分享讀書心得。此時,貼著世界地圖的診療室搖身一變,成為講堂。阿公總能貫通古今中外、提綱挈領,其生動的「演說」常把史實和時事講得像故事,易懂且引人入勝。因為悲天憫人的心懷,談論某些事時,阿公不時流下大男人的眼淚。除了太太和子女這些永遠不感厭煩的「忠實聽眾」,老朋友和好幾位社經地位、學歷高低不一的病患也常常在這「講堂」中,與阿公熱絡地高談闊論。

阿公覺得獨善其身外還要兼善天下,除了關心家庭、親友、病人,也很留意國內和國際大事。在社會較封閉的戒嚴時期,阿公訂閱黨外雜誌、Time和Newsweek等外國雜誌(出現共產黨高幹照片,會被蓋上「匪」印),設法以不同管道突破「管制」、接近真相。

他知道自己以家庭為第一優先,無法成為站在社會前線的改革者,所以,除了用言語影響周遭的人,也印發或投稿文章來發揮文字影響力。現存的手稿有「狂熱、盲目的愛國主義、愛國主義,與人類愛——世界大同」、「貝多芬——民本主義者」、「一位台大人的成長過程——與台大人共勉」、「告美麗島軍民同胞書」、「北京啟示錄」…等。其中,阿公希望台灣以天安門事件為鑑,盡早達到先進國家的民主、人權社會,自費印製「北京啟示錄」一書,寄給當時執政和在野黨的重要人士、社會賢達以及各大學校長等,提出諍言,也收到了數十封回函。他的「羅曼蒂克悲壯之死——至鄭南榕學弟最崇高的敬意」一文,則獲「懷念鄭南榕 展望新台灣」(竹梅教育基金會主辦)徵文比賽第一名,刊於報紙。

 

我思,妻仍在

阿公與外婆經由共同興趣和價值觀形成強韌的「愛之腱」,在認識六年後結婚,育有一女二男。他們共同追求「實質重於表象」、「精神勝過物質」的生活,這樣「夫唱婦隨」或「婦唱夫隨」的神仙眷侶,是眾多親友所欣羨的。不料好景不常,外婆在四十歲那年罹患乳癌,手術住院的十一天當中,阿公終止診所業務,也暫時將疼愛的子女交由親戚照顧,全天守在醫院陪侍外婆,為她熱菜、餵飯、洗澡、洗衣……等。

外婆出院後,為了提振她的精神,讓她忘卻病痛,阿公安排了他們嚮往已久的西歐文明之旅。長達三十三天的旅程,是他們共認「純粹安詳、羅曼蒂克的二度蜜月」,拍了一千多張照片。為了給外婆安心休養的環境,阿公請好友將台北住宅裝修成歐風,添購昂貴的音響設備;裝潢和旅遊,幾乎花光所有積蓄。以往由阿公看診、外婆包藥的情景不復再現,桃園「哲夫診所」,此後成了「一人服務診所」。

平安的日子沒能持續太久,外婆的癌細胞屢屢蔓延,她四年內接受四次手術,阿公求助教授級的外科、血液腫瘤科、放射線科恩師,自己也瘦了十公斤,病情還是無法控制。阿公身為醫者,也竭盡智力與體力的極限,卻無法換取愛妻的健康,他的悔恨和悲嘆實不是常人所能理解。在此同時,他為了提昇外婆的「生之慾」,即使暗地裡擔心、流淚,在外婆面前仍故做鎮定和堅毅,強顏歡笑。

外婆離世之後,阿公將自己深鎖於台北住居長達六個月,沈浸在悲傷和懷念當中。他把與外婆交往期間的近千封書信,全數重抄,並在巴哈˙古諾「聖母頌」、柴可夫斯基「悲愴交響曲」的反覆樂聲中,寫下五萬字的回憶錄「靈肉血淚」。他還加洗、裝框外婆各個成長階段的照片以及數十張歐遊相片,滿滿懸掛在台北家客廳以及桃園診療室的牆上。台北住處則掛上以外婆名字題名的匾額——碧玉館。

六個月後,阿公被他的哥哥、姊姊「強押」回桃園執業,希望他振作起來,開始新生活。阿公一向認為自己的理智和感情總能互相平衡,但外婆的離世卻使他「氾濫的激情、悲情全然吞噬了穩健的理智」,休診時,眼淚流不完。原本儉樸的阿公,生活更簡單了,三餐幾乎都以大同電鍋蒸食,幾件衣褲換洗,一雙皮鞋、一雙球鞋,幾無物慾。

阿公認為外婆心靈的「飛揚、超越、昇華、再生」,值得為她高興,他也認為妻子永遠活在他的懷思當中。但這樣的死別,仍對多情善感的阿公帶來巨大、長遠且無法彌補的深刻傷痕。既說過「愛與生命同一」、「愛是活下去的唯一、充分、堅實理由」,失去面對命運的親密「戰友」,阿公在某方面來說,已經失去了生存的最強動力。

 

重生於親情、喜迎三胞胎孫子降生

阿公個性陽剛,外婆較陰柔,對孩子的教育方式常背道而馳。外婆去世時,三個孩子還未成年,阿公為了父代母職,昔日嚴父的權威逐日淡化至無形,漸漸與兒女成為無話不說的好朋友。然而喪妻的悲傷、脆弱、孤單、落寞等負面情緒,他始終獨自隱忍。日子一晃過了八年,在長女長子成婚、么兒即將結束兵役前,阿公服下家中整罐的鎮靜劑自殺,他認為責任已盡,未來再沒有生活重心了,也不想成為子女的負擔。

阿公被媽媽、舅舅及時發現,送往醫院急救,幸運撿回一命,開始服藥和心理諮商。他身體衰弱、精神萎糜至整天不發一語,孝順的媽媽和舅舅擔心不已,接連地辭去工作,回家照護爸爸;他們每天牽著阿公的手,陪伴他做數小時爬山運動。在親情圍繞和支持下,阿公又經過四年之久才停藥,重回正常生活。此後他的性格匹變,往日陽剛不再,積極和健談的特質也消失了;他不再愛好閱讀,也不再開業--只為少數放不下心的老病人開藥。

不久,媽媽生下了兩男一女三胞胎,慈愛的阿公幫忙照顧孫子,餵孫子喝牛奶。兒子、女兒兩家搬到楊梅山上、住在對面後,阿公往返兩個家庭,享受三代同堂的天倫樂。他平日經常和媽媽牽著我們三個小孩在社區散步、到運動場玩球,假日則有全家的旅遊活動。我們上幼稚園後都是由阿公大手牽小手,負責接送。他連年參加我們的小學運動會,還坐著輪椅出席我們國小的畢業典禮和我的小提琴獨奏會,我不會忘記那些畫面。

 

無常臨身、返老還童

阿公在我們三個孫子上小學那年的暑假中風,那時六十五歲,左半身行動不便。雖然在子女的陪伴下復健,恢復行動能力,但十年之間,他因二度中風、裝置和拆除腦室腹腔引流管、腦膜炎、攝護腺手術、兩次膀胱結石震碎、膽囊炎引起的器質性精神病、膽管阻塞等,數度住院。身心受苦的阿公幾次處於生死交關之際,都在相互支援和打氣的子女細心照護下,一次次化險為夷。

五年前,阿公髖關節骨折後開始臥床,自此再沒有和全家一起出遊。雖然家裡請了外籍看護,但媽媽和舅舅十三年如一日,輪班陪侍阿公。他們每天會合力抱阿公下床、坐著,用大小不一的抱枕撐住他瘦弱的身體,還根據阿公的身心狀況,設計難易不同的小遊戲,盡量保持阿公手部的靈活度。過去能自己吃稀飯的他,因為常常嗆到而改由鼻胃管進食。這樣的方式連帶影響發聲的器官和肌肉,使阿公的言語能力越來越差。

親友常稱讚媽媽和舅舅的孝心,他們都回答說:「我們對爸爸好,是因為爸爸非常疼愛我們,愛是自然、互相的交流……」。他們說口齒不清、不會走路、沒有牙齒、無法控制便溺、只能做日常簡單對談的阿公根本就是「返老還童」,便索幸把他當小嬰兒來照顧。舅舅還常常「彩衣娛親」,做各種誇張表情、動作來逗阿公笑。一位前來探視阿公的朋友曾對他說:「雖然你身體不方便,我從你的眼神中看到你精神上的滿足。」

 

後記

現在的阿公溫和、安靜,只能玩一些簡單的遊戲。我根本無法想像他原來是一個健談、熱情、喜好閱讀、關懷親友、社會的精神領袖型人物。但媽媽和舅舅總是說我和阿公很像、阿公的書都是我深感興趣、阿公和我都狂戀踢足球、我身上流著阿公的血……。我常常好奇,如果有一天能夠跟口齒清晰的阿公聊聊文史,會是怎麼樣的情景?高談闊論的阿公,又會是甚麼模樣?回到殘酷的現實,這願望永遠不會實現,我不免感傷和遺憾。

儘管如此,我和阿公之間仍存有一種莫名的親情。每次聊天提到我的名字,阿公總眼神一亮,指著床邊貼的照片,或哭、或笑、或豎起大拇指。十五歲那年,我和三胞胎哥哥、弟弟同時考上武陵高中,記者到家中,媽媽推著輪椅上的阿公一起受訪,特別拜託記者在報導中提起阿公對我們深遠的影響。我十六歲時去英國當交換學生,出國前一天,大家不忍阿公傷心,不敢告訴他,但是阿公自己就無預警地大哭起來。在國外的一年,我多次擔心,心裡想著:「也許我再也見不到阿公……。」

媽媽常說,阿公是愛的展現者、凝聚者和傳遞者,想到自己身處這個充滿愛和關懷的大家庭,便是阿公先傳遞至媽媽、舅舅,再從他們傳遞給我。當然,直接的身體接觸也是一種傳遞。同樣一雙手,曾有力地牽著我和哥哥、弟弟,度過幼稚園時期;同樣一雙殷殷期盼的眼,望穿我們長大成人的十九年。如今,阿公熱切的眼神依舊,握住我的這一雙手雖然不再有力,卻有一股源源不絕的溫暖注入我的掌心。大愛不死,我想,這份不言之情,應該就是阿公給我最珍貴的禮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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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痰很多已經一陣子了,中間吐了幾次,
一天多吃五顆藥,四個多月,以為胃食道逆流受到控制,卻不然。
我聽到喉頭的咕嚕痰聲,焦慮就起,甚至對走到客廳有下意識的恐懼。
每天考量飲食的量和稀飯、牛奶的比例,也成為焦慮源,
不知道怎樣最好,但又得做個決定。  

只這麼十幾天,我也開始胃酸逆流了,
星期一要去中醫拿藥,講焦慮和胃的問題。
或許老醫師又會開導、安撫我幾句,
某次說到爸爸的事而哭出來之後,他一直記得這事。

遲早要分開,不過,知道這必然的結果,並不使得過程較容易消受,
就像知道「擔心就有事、放心便沒事」,並不能讓人就此放下心。
我很平凡,情緒也就起起落落。

愛越深,分離越痛苦,
該不該羨慕愛得深的人? 
不管答案如何,有一件事是確定的:人不能選擇愛得深或是淺。

我正在因愛而受苦,
雖然,這愛也讓我豐富、光采。

孩子有時能轉移我的注意力,也平衡一下我的情緒,
只是這個階段,他們並不常在身邊。

心都定不下來,不知道能為爸爸做什麼,只好抄藥師經。
朋友說:至誠祈禱,相信老天必會相助……。
我要為爸爸祈福,也要為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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