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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在團隊會議上大流淚 ,
上一次是余老師過世後。
 
本來如常地不發言,被杜醫師一點,就哽咽說不出話了,
後來語無倫次……
 
那天早上看一個12歲的女孩,媽媽在回顧病史時說
家裡是一般民間信仰,女兒三年前生病後,她勤著拜拜、不時念經,
基督教朋友也常來家裡幫女兒祈禱,唱詩歌給她聽。
「哪種信仰可以讓我孩子好,我就信,我願意背負叛教的罪……」。
看到女兒後背有一小塊因壓太久形成的紅腫,她不捨、自責地說:
「怎麼會這樣,媽媽對不起你……」。
 
下午跟杜醫師巡房時,看到50歲的女人坐在床沿,
媽媽站在身邊扶著虛弱的她,輕撫她的頭髮,求助地說:
「醫生,我女兒這幾天越來越沒體力,可不可以多打一些針……」。
其實女兒已經同意,不再做無效的醫療,包括打營養針或生理食鹽水。
 
團隊會議討論時,我們說,「媽媽比病人本身還無法接受……」。 
我說:
「都是媽媽照顧女兒……。
接受?放手?絕非易事,
不管幾歲都一樣,孩子永遠是孩子,媽媽的心頭肉,
怎樣也不捨他們受苦,寧願自己去受;
能用自己的什麼換回孩子的健康,也都願意的。
 
在病房裡站在後排,看著這對母女,我不禁流淚,
我想到「助天下人愛其所愛……」:
人世間的苦難常常無由,能插手改變的程度也有限,
我無法安慰什麼,也無法幫忙解決什麼,
能做的,也只是在有能量時,多去關懷和支持他人。
 
我幾乎不曾嚴肅檢視自己家訪時的言行,是否合乎課堂所教,
我只(能、願)做自己,說自然想說的,做自然能做的……。
以這樣的角度來看,我或許是不稱職的志工,
就算如此,因無法坐視他人的苦難,我還是會做一點算一點……。」
 
後來,心理師有很多回饋,大致是說:
「團隊中的醫護、心理師、宗教師幾乎都被賦予特定的「角色」,
有生理問題,找醫護,
種種心理問題,找心理師,
所謂靈性困擾,找宗教師。
心理師無法以真心示人,他們被專業和身份限制了,
在末期病人以赤裸的心相待時,呈現這樣「不真實的自己」是殘忍的,
而志工沒有「角色」賦予的特定功能,沒有包袱,
他們可以「如實」呈現「人性」面(余德慧老師所謂的「裸活」)。
志工其實不用接受過多的訓練、上太多課,去當個「半吊子」的心理師;
他們能盡情表達內心感受(心理師要跟「病人」保持情感距離),
就像流眼淚,「陌生人」為他們真心流下淚,病人、家屬會感到很溫暖,
這往往也是病人和家屬最需要的……。」
 
這麼說來,我慶幸自己當志工,而不是任何正式編制內的專業人員,因為
我敢於聲稱擁有的,只有真誠的心,不是能力;
而我很難(不能也不願)勉強自己,
去壓抑、掩飾自然感受和反應(真心),或者讓言、行溢乎實、情。
「志工」這個角色,恰恰能讓我自在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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