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

招牌哭笑臉 我最愛的爸爸 還是陪著我
 

高峯經驗　爸爸辭世那一天

從十二月中開始　爸爸不斷泌尿道感染　持續吃藥
之前就說口服抗生素都有抗藥性了　有感染恐怕都要住院打針
最令我們意外的是
口服抗生素換來換去　竟然都有一定的效用
爸爸沒有高燒寒顫呼吸喘等等不舒服
我們能把爸爸留在家裡　跟所有家人在一起

一定是爸爸有聽我的話
我說日要當兵了　我們全家都要在家裡　你不要住院ㄛ
一住院　三個孩子一人輪流陪八小時　就不能「團圓」了 

持續記錄爸爸每一次的尿量　並且統計當天的總量　
已經超過一年了
沒人叫我們這麼做。
三天前　我看到爸爸尿量減少　雖然算是清　我還是提醒凱　
臨終症狀之一就是這個。
同時　喉嚨痰液的聲音　我也覺得跟平常不太一樣　
我也跟凱說　感覺這是喉嚨肌肉放鬆了。
也就是　臨終症狀之另一：喉嚨發出嘎嘎聲

凱是我生命的親密戰友　在陪伴爸爸的漫漫長路上。
我告訴他我的懷疑　他或許半信半疑　但沒有斥為無稽
為什麼告訴他　因為　我希望我們心裡都有所準備

之前一天 爸爸嚴重嗆咳後氣喘 去急診吸藥
吸完藥 舒服睡著 回家也是。
當天早上 還是有痰 但在沉睡中
我還是懷疑那是臨終嘎嘎聲 跟智提醒
我甚至上樓拿了平常預備好的尿布和衣褲…..
但智是直到用血氧機量到爸爸血氧80幾和脈搏30幾
才正視我所說的

後來爸爸有盜汗的情形   過一會兒摸起來身體又涼涼的
我們用手測或血氧機量的脈搏   時快時慢
因為爸爸有幾次小吐   我們決定餵食量減少 濃度也調低

守著 觀察情況

凱來找我 我跟他提了臨終會有的呼吸變化等等
他問我 道謝道愛那些可以現在講嗎
我說可以 我平常就在講了阿
凱就過去 跟爸爸說
如果不舒服就放下吧 不要再打針吃藥了....
說他會代爸爸照顧我 智和三胞胎等等

然後他就看到爸爸呼吸漸淺 也出現間隔

他衝過來 大聲 告訴我
老姐 好奇妙喔 我跟老爸講之後 老爸好像就輕輕吐氣…..

爸爸對凱的愛！
他把要他放下的機會 留給凱
凱才能安心。
凱這麼孝順
多年來不知道為爸爸擔心焦慮多少….

我叫喚日中快點 也衝過去
智在後門口 跟跑著的我說
老爸時間好像差不多了…..

我到神桌上拿起一年多前寫的臨終四道文
當時印了三份 跟家人說 
任何一個人陪爸爸 面臨那時刻　就拿出來照著唸

我的聲音有點哽咽 手有點發抖
但是我很愛爸爸 所以我可以勇敢
我要成為他安定的力量
我說
媽媽惜 不要怕 媽媽在這裡喔
老老公最棒 你心想著阿彌陀佛的樣子 心裡念
媽媽在旁邊跟你一起念
老老公加油.....

然後我看著紙 努力平靜地跟爸爸講

也要日和中來阿公旁邊
我帶著他們跟阿公道謝 
說會好好當兵 之後好好工作 阿公放心

懷玉雖然不在阿公身邊
但佛號聲就是兩年前懷玉幫忙放在Mp3中的
阿公常常聽 

爸爸是在家人圍繞 祝福中安詳辭世的 

我跟家人說盡量輕觸爸爸 情緒保持平穩
然後把床頭搖下 鼻胃管 氧氣管移除
頭和身體擺正…..

我們雖有法鼓山師兄和佛教精舍的電話
還是決定七個家人輪流助念八小時  以爸爸最熟悉的聲音

我們用最好的準備送別爸爸
心理上的 因此不錯愕 不慌亂。
實質上的 簽好生前契約 問好葬儀細節
確認禮儀公司可以配合做一場我們想要的告別式

我覺得我好幸福
有機會一路用愛的陪伴和包覆 
讓最愛我我最愛的爸爸 啟程到另一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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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個多月我回想 
我沒有太多不捨 那是因為
我總是把爸爸放在第一位 
解脫身體的束縛對爸爸是最好的 
那麼我可以捨 
以最大的祝福

至於想念
我想慢慢 隨著一些必要事務處理到一個階段
會一點一點多起來

我的手機電腦桌布都換了

代表爸爸的絨毛小狗熊 好幾年一直在我棉被裡
每次我想保護爸爸惜爸爸的時候 就抱在懷裡面
小狗熊依然在我被裡

我沒有覺得爸爸離開 精神上
無處可尋 但無處不在
像一位朋友說的
然而 我還是有點需要物質性的東西
我留了一些爸爸的骨灰 放在漂亮的小小罐子裡
擺在媽媽的照片旁
出遠門時 便分裝在更小的瓶子裡帶在身邊

我不看失去的 不可能擁有的
看我現在有的 和可能擁有的。
我一直覺得自己幸運

我不去想 爸爸能帶我去歐洲玩會有多好
爸爸一定很想 如果他可以的話
但他沒有辦法
我也不說那是遺憾

我想的是 爸爸希望我快樂 我們快樂。
多年來因為爸爸 始終不曾一家人去遠遊
現在可以了 
所以我們六月中要去德國找懷玉
帶著爸爸的骨灰同遊

我可能有點感傷爸爸的缺席
就因為這樣
我要更好的珍惜和家人親友一起的寶貴時光

我需要一段時間整理自己的這和那
和家人的共同生活也會有新面貌
然後會開始新的生活
我知道不管怎樣
我一定會讓爸爸的精神 在我身上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