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行者——禮儀師的樂章」一片,描述
在交響樂團擔任大提琴手的小林大悟,因經濟不景氣、樂團被迫解散而失業,
只好偕同妻子回到故鄉山形縣重新開始。
大悟找到「旅途協助」的工作,其具體工作內容是「納棺師」,
需為死者擦拭更衣、妝扮遺容。
他羞於讓太太及親友知道從事這「與死人接觸」且聽來卑賤的職業,
卻經由一次次學習,發現到這個職業的意義,也在家屬的肯定中獲得自信與自尊。
太太從初次得知大悟職業時的錯愕和排斥,
終因目睹他納棺時的態度而深受感動,
於是接納這個行業,敬重從事此業的丈夫。
大悟最後也因著為自己的父親納棺,修復數十年空白的父子感情。
大悟從小學習大提琴,他的「音樂家」身份受到親友的尊崇,
成為納棺師之後,不但受親友鄙夷,妻子更應不諒解而威脅離婚。
社會是一個巨大的合成體,所有行業各司其職,都有其存在的必要性,
因此「職業本身」並無貴賤之分,
無論從事任何行業,只要抱持認真、盡力的「工作態度」,便是值得敬重的。
當看到男主角大悟從懵懂、排斥、猶豫,
到投入、得到回饋、體會工作意義而成為專業的過程中,
曾因「納棺師」這一職稱,受到太太的誤解而婚姻難繫,
我真為他大抱不平。
幸而太太終能體會到,
大悟用最尊重和莊敬的態度送死者走完最後一程、為他們留下最美容顏,
這個職業,不再如乍聽之下那麼「骯髒、可怕或卑賤」,
反倒不僅可敬,也是神聖的。
影片中,大悟局部動作的特寫,譬如為死者擦拭臉部、梳理頭髮、更衣穿衣……,
不僅流露出他的細心與溫柔,更充滿大提琴手的肢體藝術感和音樂流暢性,
導演也多次放大特寫大悟莊重的神情和專注的眼神,
並在電影最後,拉長鏡頭重現這個過程和氛圍,為此片作最後的註解。
我深深感受到,大悟這位納棺師用最真誠的心,
對死者所講的每句簡單的話以及所做的每個輕柔動作,
不僅能超越生死藩籬,與死者做無礙的溝通,給他們以最後的尊重、最大的撫慰,
同時也撫慰了家屬的心;
此外,更搭起家屬與死者的橋樑,
讓家屬藉此機會抒發情緒,表達愛意、謝意或歉意,修補裂痕……。
大悟對死者的態度,也引發家屬和身為觀眾的我們自省:
納棺師能如此尊重和溫柔地對待我們逝去的、被普遍認為已然失去感知能力的親人,我們呢?
在親人活著,能知道也能感受到的時候,我們是否同樣如此對待?
如果親人只在最後一刻,得到相對為陌生人的納棺師,所傳送的溫暖,豈不是諷刺?
如果我們想講的話和想表達的情感,都留到最後一刻,豈不會太遲?
就像大悟內心無時無刻不渴望重溫父愛,父親也是至死都掛念著兒子,
他們倆因為怯步而錯過了重聚的契機。
大悟意外與父親相逢,竟是要為父親納棺,
此刻才發現累積數十年對父親的怨恨和不諒解都只是表面上的,
可是,在最後怨嘆生死相隔,為時已晚!
如果在尋常生活中,就能珍惜與親人朋友相處的緣分,彼此尊重、溫柔以待,
我們心中將有豐富的愛與溫暖,帶著這些,無憾地離開,
或者,祝福親友「一路好走,來生有緣再見」。
生前或離開人間的最後一刻,是生者可知的、可以參與的世界,
死後的世界呢?
片中,在殯儀館擔任大體火化工作的老伯,
在為好友——澡堂老闆娘火化前有感而發說:
死並非真是死,人只是經過這一道門,去到另一個世界;
彷如「守門人」的他,總是會跟死者說:「一路好走,來生有緣再見!」
死後世界若只是無邊際無止盡的空無,凡人都會感到無法想像的孤寂和可怖;
若要如道家諸子,以「萬物復歸其根」安然就死、以他種形式重新進入宇宙生死循環,
也絕非易事。
老伯的體悟是:「死」乃是另一種「生」的開始 ,這或許是多數人可以接受的想法,
畢竟我們都知道,在可見可觸的肉體之外,的確存在無形無象的「神識」,
他是可能在肉體皮囊腐朽之後,展開「新生活、新生命」的……。
或許,這也是本片要讓觀眾去思考的一個問題。
這樣想起來,編劇將男主角取名為「大悟」,應該也是別有用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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