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

且讓生死兩相安              作者：山崎章郎      方智出版社      

做為一位醫師，宣示以「救人命、治人病」為職志，但是醫療科技永遠不可能征服生命自然率的更替代傳，終有一天，病人的生命臻於末期，病已無法治，命已無法救，醫療科技種種的機器、管子或藥物，只是延長病人的瀕死期而非生命；甚至可以說，延長的只是病人的痛苦，留下的只是親人的悔恨與遺憾。一定有另一種方法來幫助這些末期臨終病患，這就是今日世界潮流所趨，也就是山崎醫師所獻身的「緩和醫療」或稱「安寧照顧」。……因著他母親患癌症，而使他抉擇成為聖約翰安寧病院病房科部長，為每一位末期病人「幽谷伴行」……                                                          摘自趙可式教授序文

由於他喜歡孤獨，所以我們也依照他的期望，讓護士減少到病房的次數。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尊重他的感覺和意願。

安寧療護的任務之一，就是讓選擇安寧療護的人們，在接受照顧之後，對自己的選擇抱持自信與驕傲。

「吃」是人生的希望和喜悅之一。

營養師是末期醫療團隊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

安寧病房因為有「志工」這種非專業人員的參與，所以，不至於變成一個封閉的場所。

希望病人在欣賞音樂或繪畫時，因感動、讚嘆而感受到生命的當下喜悅。

放棄可能性的人，一定比選擇可能性的人，需要更多的勇氣。

保有希望，是非常重要的，即使是自願來到安寧病房的人，一般來說，他們也依然期待有奇蹟出現。

假使病人是在不知病名、病情的情況下住進醫院的，我們雖不會積極告知病名和病情，但只要病人提出這方面疑問，我就會竭盡所能地回答清楚。當然，我不會完全口無遮攔地作答，絕對會配合對方的心情，選擇最適當的詞句，以說明真相。

安寧病房提供一些治療和一些以控制症狀為主的服務。

他並沒有因為大限將至而感到恐慌，反倒是抗病的日子即將結束，使他放下一切的武裝，並露出一臉的慈善。

即使對一個下班身麻痺的病人，安寧病房所提供的照顧，絕對比一般病房要好，但是，像他這樣這樣難以接受死亡的人，安寧照顧反而變成一個容易引起他千頭萬緒的地方………。安寧病房其實只適於為那些想來的病人服務。我認為，安寧病房是癌症末期病人的選擇之一。……207

在我們的安寧病房，酒類一項可以自由取用……。我們其實只是想讓那些生病的人，依然能保有他們長久以來的習慣或嗜好。217

只要病人清楚自己的病況，那麼我認為，就算我們覺得有必要打點滴，但一旦病人自行判斷他不需要，我們就沒有理由要他們接受。219

「您想喝啤酒時，就盡量喝，沒有關係」。……他選了啤酒和冰淇淋作為他的主要能量來源。219.220

不論是喝酒或抽煙，只要是他人生的樂趣來源之一，那麼，支持他繼續保有樂趣，也就等於在支持他的人生了。224 

接受安寧照顧的人，少不了會有幾個菸槍……，他們的吸煙樂趣，自然是受到完全的確保與尊重。223

即使是輸氧和嗎啡，都不太能改善他的呼吸困難。於是，我們使用一種靠電池發動的箱型藥劑注入器，持續從他的皮下注入鎮靜劑。對於輸氧和嗎啡都無法處理的呼吸困難，這是很有效的方法。病人雖會因此陷於嗜睡狀態，但也可以自呼吸困難的痛苦中解脫出來。我們也可以依呼吸困難的程度，在藥劑的注入量上，做一些微妙的調整，比如，可以把程度控制到，當我們叫醒病人時，他可以和我們展開對話，也可以控制到病人被叫醒後，就又馬上閉上眼睛，走入睡眠的世界。

當然，如果呼吸困難的程度，達到需要讓病人沈睡時，那便也表示，病人大多已處於瀕死狀態，有的病人會因而一覺不醒。當我們碰到這種病人，且又非採取這種行動不可時，在進行治療前，通常會事先告訴病人，他很可能從此失去和人對話的機會，所以如果有話要對家屬交代的話，就得趁睡著以前說完。227

既然我們找不到確切的證據，那麼，不論相不相信來生，兩者其實都可被視為各有其理……。由於這些經歷，使我漸漸覺得，把先我們一步而走的人，想成大家在來生還會相遇，或者想像我死了以後，可以在另一個世界等待後來的人們前來，我發現，這不僅讓人感到快樂，也讓人把死亡看成一樁美事。所以，只要我和那些即將遠去的人們談到類似話題，我都會毫不避諱地和他們約好「後會有期」。240

在生命岌岌可危之際，……他最後選擇了心靈療法。……老實說，透過CT檢查，我們看到這幾個月以來，他的癌細胞仍在擴散；也就是說，他所接受的心靈療法，並未有效阻止癌細胞的繁殖。

……每次疼痛後，他只要接受心靈治療……，結束之後，他的疼痛便可以大大減輕，最後，走進夢鄉。

……我對這樣的事還是半信半疑……。總之，他藉著自己相信的事，使自己得以多多少少自癌症的疼痛中解放，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242.243

我們認為，有關他們的宗教治療儀式，在安寧病房單人房進行，是沒有問題的。不過，我們不希望有對其他病人傳教，或是大聲禱告的情形出現。244

死前兩個鐘頭……她發出的呻吟，有可能是因為昏睡狀態中，舌根抵住了喉嚨深處，在氣道狹窄的情況下，所發出來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那呻吟聲就消失了。我正想，嗎啡終於發生效用了，豈料，夜班的護士又加上一句：「身邊的親人在為她唱歌，她的呻吟聲是隨著那些歌聲消失的」。……他們正用這充滿感情的歌聲，和即將遠去的靈魂進行交流。246、247

不論是相信哪一種宗教，人們在面臨困難時，他所信奉的，對他而言，就絕對是一帖良藥。只要瞭解安寧照顧的理念，工作人員在提供安寧服務時，就不會對病人的宗教抱持任何的偏見。248

以前，我常對發生在社會上的一些事，感到荒唐、怪異，但現在，我變得比以前寬容多了……。不管那些（面向死亡）的人所抱持的思想是什麼，或是他們的生命態度如何，其實，他們都在仰仗自己所相信的那些事物（宗教、民間信仰等），努力求取活命。而我也終於明白，這是所有人的共通之處。249.250

藉中心靜脈營養法進入體內的卡路里，不僅會被正常的細胞所利用，也會被癌細胞利用，因而促進了癌細胞的繁殖。257

我們還是認為，如果病人想要穿得跟家裡一樣，或是打扮成在社會生活中的模樣，都可以接受，畢竟，他們沒必要把睡衣當作非穿不可的制服。……安寧病房更像是一個小型的社會……。264

凝視死亡的人，又如何能天天淡然度日呢？他一定會有絕望的時刻，也會有對死亡心生恐懼的時刻。但是，只要有人對他抱持無比的關心、敬意和信賴，並且和他繼續保持生命的交流，那麼，即使他深處淵藪，也能看到自己的存在意義，並因而生出勇氣，去凝視那為期不遠的死亡。2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