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

妹妹穿了三年的舊布鞋。我和她有個約定：12月31日要跟它「說再見」。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現在想起來，我對兩句話都不太認同。

一般人會說，

學生時代，朋友間沒有利害關係，交的朋友最真，

出社會後，就很少能交到好朋友……。

大學畢業至今23年，其中，只有不到3年的上班生活，

工作上認識的人自然不多，也鮮少持續聯絡的朋友。

生孩子後，15年的全職家庭主婦身份，相對來說，應該是封閉、沒有交友機會的，事實卻非如此。

我跟瑞典說：

人家都說畢業後就交不到朋友，

我這個家庭主婦，朋友卻越交越多，

新認識的朋友，雖然不如學生時代至今的老友，相交數十年，

我卻一點也不感覺「人不如故」，

因為彼此之間是真誠的心靈交流，毫無客套、矯情。

我真的很幸運。

現代的東西，都很耐用，小孩子的衣服也是。

幫小孩買的衣服都比較大，可是就算穿了兩、三年，穿不下了，衣服還是好好的，

對這些不能穿又舊得不好送人的衣服，我發現，竟然有了感情，

好像它身上已帶有生命，連拿來當抹布，都覺得對不起它，

更不用說，把它當作「無生物」，扔進垃圾桶。

於是衣櫥一角，有了這麼一類衣服，

其中幾件，是被我「偷藏」起來的，

像那件妹妹一直要繼續穿，但已被麒麟咬破好幾個洞的背心。

最近半年，或許有一年了，我無法說服她同意的是：

丟掉那雙穿了四年、浸漂白水也洗不乾淨的太小的布鞋。

新鞋早就買了（快要變太小了），她不穿，說「不好穿」，

我說妳都不穿，當然會不習慣，就覺得不好穿啊……。

青春期的小孩，不是大人說什麼，就會照做，

硬要「執行命令」，換得親子間的緊張和不快，我不願意，

所以我慢慢學會討論、妥協、讓步。

提了好多次，換穿新的吧，妹妹的臉臭臭的，就算了；

期間也曾試圖「誘惑」她：「買一雙足球鞋給妳……」

後來，我試試「越一點界」，

避免反彈太大，小心翼翼地「建議」說：

「妹妹，穿制服上學那兩天，穿新的，適應一下，穿體育服那四天，穿舊的……。」

她雖然不很高興，但照做了。

直到有一天，我不得不「再進一步」，

我發現，因為鞋子太小，妹妹的指頭已經長繭了！

我常常說「太小了」，她都說「不會啊」，

這下可得到證明了，

「真的不能再穿，都傷害到身體了……」，這次，我比較「強硬」。

我們的約定，於是形成。

楊光國中小在每年12月31日這天，會舉辦「路跑」，

跑到附近社區的某一處後，折返回學校，總長3.5公里。

妹妹說：至少讓我穿到路跑完……。

我說好，「不要忘記囉……」。

路跑結束了，

明天過後，妹妹要開始穿（已經變舊鞋的）新鞋，

我想，妹妹應該一點也不覺得「衣不如新」吧！

在妹妹跟舊鞋說再見這一天，我要謝謝所有新朋友老朋友，

不管你們知道、不知道，或知道幾分，

你們在我身處困境時給我的安慰和支持，提醒和點醒，

讓我得到許多溫暖，也讓我有能量度過一關又一關。

還有，我知道自己是一個有很多缺點的人，但你們卻不吝讚美我，

我會持續學習和改進，希望配得上大家對我的肯定。

我也代爸爸跟你們說謝謝，

你們對他的關心，我都有轉告他。

祝好朋友們，新年的每一天，都像我抱趴趴那樣，感覺到幸福……。

三胞胎和趴趴也要祝福大家

新年快樂，天天快樂！ 

（我一邊看照片，一邊說「哦，好可愛…」，

趴趴聽到，從沙發那邊跑過來給我抱。

我常抱著趴趴，對她說：媽媽覺得妳好——可愛，媽媽好——喜歡妳哦！

以致於她聽得懂「好可愛」就是在說她……）

我還要謝謝家人。

爸爸，你的身體雖然有所殘缺，但精神上，在我心中，你是完滿的。

智，謝謝你在我們焦慮慌亂時，穩住我們。

小慧，謝謝你多年來幫忙照顧我父親。

凱，謝謝你對我一直以來的體貼。

三個小天使，謝謝你們的可愛、貼心，謝謝你們當我的朋友。

最後我要謝謝瑞典，

謝謝你給我足夠的時間和空間，去做我想做的事，

實現這些生命中重要的事，讓我永遠不會留下遺憾。  

啊，忘了謝謝全家最喜歡的趴趴！

趴趴，謝謝妳給我們這麼多歡樂！